深雪(第3/5 页)
在前面已经被拦截了?
所有人一怔之下心中便一松。
那马已至面前,面对着枪林竟然毫不减缓速度,恶狠狠的直冲过来。
但凡学武的人,都是爱马的,这么一匹举世难寻的极品越马,禁军们都难免生出爱惜之意,并且也没有看见令他们紧张的敌踪,于是不由自主,便将枪撤了撤。
一撤之间。
马腹下突然伸出一双雪白的手,闪电般就手一抄,哗啦啦将身侧禁军们的金枪全部抄在了手中!
随即马腹之下,一枚黑羽翻起般飘出一个人,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落在马上,手中那捆金枪柴禾捆一般向前一横,轰隆隆便直对后阵撞了过去。
失了枪的禁军们惶然后退,后面的禁军害怕伤着同袍急忙收枪退后,一时乱成一团,还没收拾好自己,耳边只听得蹄声震耳,那一骑已经再次越过!
第六重宫门!
宫城之上有人举着千里眼,遥遥看着前方宫门的动静,看见那闪电般的一抄,如捞日月如揽青天般的开阔手势,看见那飞羽般的飘身而起,风一样的女子火一般的神韵,看见阔大白石长路上,那黑裙女子连闯五门,碎日惊风一路飒然而来,心动神摇间一阵恍惚。
仿佛看见多年前对越战场之上,亦曾有这么一位女子,赤甲黑衣,金枪乌骑,长发和衣裙在血与火中猎猎飞舞,一枪挑下悍勇无伦的越将。
当年他还是个小兵,在第一女帅麾下仰望着天盛女杰的风采。
多年后他是宫门领,刚刚听闻那绝世女子即将离去的消息,然后怆然在城楼之上,欲待拦截二十年后另一个她。
“那是凤知微吧?”他对身侧属下道,“宁安宫的事我听说了,陛下迟早要传旨让她进去,不必拦了。”
一骑如黑线,自他脚下城楼电掣而过。
他立在城楼之上,想着那个坚毅而隐忍的女子,微微湿了眼眶。
“愿她后继有人。”
第七重宫门!
惊动皇城的那骑黑马,一往无前而来。
城门前却已悍然布下了火枪队,这位宫门领并不知道宁安宫发生的事,也不似前一位,对女帅怀有永恒敬慕之心,他只知道,后三重宫门已经逼近皇宫中心,万万不容人过去。
凤知微踏马而来,看见城门前阵势,眉头一皱,手中金枪一扬。
“让我过去!”
“还不速速下马被缚!”城楼上有人霹雳大喝,“擅闯宫门,竟至六重,你找死!”
“陛下许我进宫!”
“腰牌拿来!”
“马上就有谕旨!”凤知微金枪一指,“现在,让开!”
宫门领放声长笑,“马上就有谕旨,灭你九族!”
“唰!”
金光一闪,劈风而来,铿然一响之后,宫门领笑声顿止。
一柄金枪,自下而上飞射,刺穿他面前青砖蹀垛,直逼他面门,离他下颌只有寸许!
“下一枪。”凤知微掂着她那柴捆似的金枪,冷笑,“就是你的嘴!”
“你……”
“让!”
“陛下有旨……”尖利的内侍传报声终于赶至,打破这一刻剑拔弩张的僵持,“传凤知微进宫……”
城楼上人目光变幻,恨恨挥手。
凤知微抱着那捆柴禾似的金枪,似乎想要笑一笑,却最终,落下泪来。
宁安宫笼罩在一片令人窒闷的死寂中。
空气中有种铁锈般的沉厚气味,太医们在帘幕后穿进穿出,不时窃窃低语,宫女们端着金盆,进去时是清水,出来时是血水。
天盛帝面沉如水,坐在外殿,手里拿着本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凤夫人已经回天乏术,那么重的一撞,她没对自己留后手,太医说她早就该故去,却一直奄奄一息坚持着,他明白她是在等凤知微,也命太监立即去传,心中却不抱希望——天盛皇宫进出手续繁琐,每重宫门都会仔细盘查,这一来一回极其耗费时间,还要去找凤知微,就算凤知微现在已经赶到宫门外等候,只怕也已经来不及。
她这样熬煎着,何必?
“陛下……”太医正匆匆迈出帘幕,“怕是……不成了……”
天盛帝心中一沉。
她终究是没等着!
“陛下!”有内侍闪进来,不敢大声,低声相唤,天盛帝不耐烦的抬眼,正要发怒,却听内侍低低说了几句。
天盛帝眉毛一动,放下书。
“已经来了?这么快?”
随即又惊讶的道,“连闯六道宫门!”
“明缨后继有人啊……”天盛帝想起那日金殿之上那个掷杯斗诗的女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扬声道,“快宣!”
人影一闪,殿门前出现长发黑裙的女子。
她似乎有些气急,微微喘息,额头上有细细的汗,在门槛前半边的日影里闪着微光。
她快步过来,每一步,脸色便白一分。
“你来了。”天盛帝坐在榻上,脸色怆然,“去看看她吧。”
凤知微听见这一句,心中一松,险些瞬间瘫软在地,她狂奔回京,一路早已耗尽体力,又连闯六重宫门,早已强弩之末。
此时却还不是倒下的时候,她挣扎着,二话不说给天盛帝磕了个头,转身就对内殿走。
天盛帝带点欣慰的看着她背影,此时的凤知微越像秋明缨,他越安心。
凤知微直奔内殿,其余人都已避了出去。
凤夫人头上搭着白巾,遮住了伤口,直直望着殿顶,眼神已将涣散。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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