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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首的啐了一声道:“这是你们几个小子命大,只遇见他家的丫头,若是那位大人手底下的大仆人,皮不揭了你的?
实话告诉你们知道,那位大姑娘只怕就是四大朝臣排行第二的杨戬杨大人手下的通房丫头。你没见方才她都说出咱们家大小姐、二小姐的闺名来,叫做雨儿、露儿的,咱们老爷的嫡亲女儿,就在他们家做粗使丫头,只怕就是在这位大姑娘手底下干活儿的。
我说哥儿几个都机灵点儿,回去可别对老爷说这事儿,要是二位姑娘吃了咱们的挂落,在杨府里头被这大姑娘给了小鞋儿穿,咱们几个在九门提督府里头也就算混到头了!”
那几个小的听了,不由得暗暗咋舌,几个约定了吃这暗亏,并不敢对人说起此事。
放下那几个金吾子自认倒霉暂且不表,却说孟玉楼给红药和小鸾扶着,脱离了险境,尚在惊魂未定,因嗔那红药姑娘道:“大姑娘,原先上京之前,奴家与你说什么来?如今到了你这一亩三分地上,就全当做是耳旁风了……”
红药听了嘻嘻一笑道:“奴婢怎么敢不听奶奶的话呢,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嘛,难道叫奴婢眼见着那伙子黑心贼将奶奶轻薄了去,旁人不说,我们爷知道了岂不是就要心疼死了,他不自在,我这个手底下人有好果子吃么。
再说了,那九门提督也是咱们家的本钱,不碍的,奶奶不见我说么?前儿伺候奶奶洗澡的四个丫头,两个极小的,雨儿、露儿就是他们家的大小姐、二小姐了。
这两个小蹄子也是好福气,平时在府里倒没什么机会能见着爷的,如今伺候了奶奶一回,爷就对她们另眼相看起来,听说如今带了四个往天牢里去服侍了,倒是羡煞了那些还要送闺女进去的人家儿。”
孟玉楼听了这话,方知那九门提督也是杨家的后戳儿,心中只好感叹这杨相爷的权柄,自己一个妇道原不知这些朝廷上的事情,倒不好多说了,只得点点头道:
“既然你这蹄子心里有数,我不说你就是了,看你这委屈劲儿,可怜见的。”几个说说笑笑,逛了一回夜市。
半日,红药引着孟玉楼来在东京城中最大的一间绸缎庄门前,笑道:“我们爷倒是不穿外头做的衣裳,家里裁缝都是现成儿的,只是如今抄了家,爷也是怕连累了这些奴才,都赏了许多银子打发回乡下去躲一躲风头,所以咱们也只得来这样小作坊里头拣选衣裳了,奶奶可千万别嫌弃,好歹穿一回,反正也是一锤子买卖。”
玉楼听了笑道:“看把你轻狂的,这样大的店铺,我们阳谷县里统共也找不出一家儿来,你还瞧不上,我看这里很好,只怕价钱不菲吧?”
红药笑道:“不值什么,这是将本求利有来有往的买卖家儿,凡事这样的铺子,都是但求走货,从来不肯精益求精的,就比如当日我在府里的时候,身上衣裳都是一日三开箱的,讲究一套同样款儿的衣裳要裁出三套来,只有身上花样子不一样,好比早起是花骨朵儿,倒晌午就换了盛放的花朵儿,到晚间,便是流水落花春去也了。
这样的衣裳,听说一套绣下来,苏州的绣娘手艺最好的,只怕也要绣个两三年呢。如今这样的买卖家儿,叫他们等两三年不出货,哪里还有人买去,所以奴婢未曾进去,也知道料子工艺只怕不行,倒玷污了奶奶的玉体,只是如今为了我们爷,也只得先委屈奶奶穿这样粗制滥造的衣裳了……”
玉楼听了,心中一面叹息那杨府上泼天富贵,一面啐了一声道:“你倒会说,敢情我们主仆两个穿了家常衣裳来,可就是给姑娘现了眼了……”
唬得红药连忙找补道:“奴婢哪儿敢,奶奶千万别恼了,万一爷知道奴婢惹了奶奶生气,又要一顿好打。”怄得玉楼扑哧儿一乐道:“贫嘴的小蹄子,你们爷就算是打谁,只怕也舍不得动你一根指头的。”说的红药面有得色,脸上喜滋滋的。
三个进得那绸缎庄里,远远的瞧见迎面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挽断罗衣”四字,玉楼瞧见了,却先不忙看衣裳料子,只将这四字念了两遍,点头道:“这牌匾写的倒是应是对景儿,说的是‘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了……”
红药姑娘听了,拍手笑道:“奶奶好才学!”玉楼听了扑哧儿一乐道:“这有什么好才学的,不过想起当日,你们先头大爷过世的时候,奴家那会儿就想着,年小的时候见了这两句诗,如今也算是美中不足今方信了……”
两个丫头见此番倒勾起主母的尘凡来,连忙岔开了话头儿,唧唧喳喳的拉着孟玉楼看衣裳料子。
那绸缎庄的店伙早见了一个打扮的雍容华贵,貌若天仙的妇人,带了两个美人儿一般的丫头的进来,又见那妇人头上乃是宫样装束,心道这主仆几个必然有些来历根基的,连忙满面堆笑着迎了上来笑道:
“小人给大娘子请安了,不知今儿来,是自己看料子裁衣裳,还是带了现成儿的料子来,叫我们柜上的裁缝量体裁衣呢……”
孟玉楼未及答话,红药因笑道:“我们奶奶与你说不着,你去请了你们大掌柜的来,姐姐我跟他说罢了。”
那店伙计见红药举止骄纵蛮横,心中便知她是官宦人家儿的大丫头,当下不敢怠慢,连忙请三位到柜上看茶,自己往里间去请盘账的掌柜进来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