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官问(下)(第3/5 页)
王闿运接着道:“为官与为人不同。某县令让一位高明的瞎子算命,瞎子不知来者是县令,摸着县令的头说,‘此乃狗头,贱也!’县令的随从惊而大怒,欲揍瞎子。县令以手势止之。瞎子又摸县令胸,曰,‘此乃鸡胸,气量窄心计多也!’又摸膝盖后大惊,‘此乃虎膝,宜跪,当为七品官也。’可见在黎民心目中,即便是再丑再贱,一旦为官便卓越于世人。官场乃一大染缸,即便再清再白之人进去之后也会面目全非,否则只能被人踢出缸来。”
刘摩觉得脑袋越来越大,岔开话题问道:“先生对权臣如何解?”
“权臣?”王闿运面上又显现出激动之色,盯住刘摩了一阵,笑道,“有意思!既然你这么问了,我给你讲讲。”
“权臣,并非是指其头衔、职权,而是指其在朝中的能力。比如魏忠贤,不过是一太监,权倾朝野,无人可比。然‘权臣’未必是‘奸臣’。宋之岳飞、秦桧,俱为权臣,但一忠一奸,千古昭然。权力本身之大小,实在与忠奸无关。权臣固然能为奸臣,‘懦臣’、小臣莫非就做不得了吗?”
王闿运压低声音道:“当年我曾力劝曾国藩自立,将天下引为三足鼎立之势,曾国藩却不听我言,终身忧谗畏讥,夹着尾巴小心做人。或许还是周彦所言极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权力之‘璧’,最能招祸。查诸史册,但凡‘清君侧’而被翦除的,大多并非奸臣,而只是权臣而已。”
“权臣与懦臣之分,在于能力之分,权力乃是公器,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但今世官场皆是伪君子,裹道德之戏袍,唱清高之笙歌,行苟且之能事,心口不一,言行相背,这种伪君子不仅能做官,而且能不断升官。若是在此时欲做权臣,难上难也。”
“曾国藩曾说:‘俞樾拼命做学问,李鸿章拼命做官。’曾国藩终身韬光隐晦,李鸿章却张扬无忌。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李鸿章也唯有此言入得我耳。大清初立国时,名士颜元曾痛斥儒者‘习成妇女态’,‘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即为上品矣’。如今官场的‘妇女态’,岂止是空话、废话连篇,更是使阴招、下黑手,自己不干事,也不让别人干事。若是牧平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唯有远离染缸,自立清风吧!”
刘摩对这个老头话里话外的意思琢磨了一阵,不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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