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鹰镖局是百年老店,生意十分的红火,关内关外均来此托镖,走南闯北百十年也没走失过一次镖,故信誉及佳。如今的镖局大当家钟七元是钟磊的父亲,人称鬼头王,使一柄八十七斤重的九环鬼头刀,在江湖上很有声望,故各路毛贼识得他的厉害,没人敢动天鹰镖局的镖。镖头是钟磊的母亲,天鹰教教主无愁老怪金吾鸣的侄女金香竹,江湖人称飞天小魔女,踏叶轻攻十分了得,常护镖闯南北,谁都敬畏她三分。镖局少当家钟奎是钟磊的大哥,江湖人称白衣大侠,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天鹰镖局的大镖多半由他带着十八个徒弟来走。时间一久,他也就结识了大江南北的不少江湖朋友,这镖也就更好走了。
见三子与他师父重伤到家,钟七元夫妇吃惊不小,先让伙计快去请城中郎中李一贴。白老怪是四大名剑之首,三子的功夫早已赶上了自己的丈夫,那这师徒俩伤成这样,又是何人所为,金香竹便不解地问:“你们师徒俩联手,说不上天下无敌,但也不会伤得这般重呀,难不成是遇上了庞休或不通大师?”钟七元摆手道:“他们师徒俩联手,庞休或不通大师占不了便宜。能伤他们师徒俩的人,我估计是孤山七老,魔界三神,天山鬼家兄弟,武当扬昆,北少林青面和尚,青城疯侠石客,和西部狂爷九龙镖中的一个。”钟磊?e头说:“爹,娘,你俩都猜错了,我和师父均被无敌魔君所伤。”金香竹愣道:“这无敌魔君不是天魔会的新至尊吗,又怎么会伤了你俩?”钟七元也说:“是啊。难不成你们师徒俩也反出了天魔会?”钟磊只得将事出的起因说了一遍,刚想骂上玉麒麟几句,见江湖神医李一贴来了,便将要骂的话咽了下去。
李一贴就是李一贴,江湖神医的荣誉搁在这,几贴药膏往伤处一贴,没过上十天半月的,这师徒俩的伤便痊愈了。只是李一贴听说白老怪师徒是被无敌魔君所伤,便对钟七元夫妇说:“这无敌魔君是小人,凡事不择手段,钟磊今日得罪了他,怕他会在你们的天鹰镖局上做文章,你们夫妇得要提防。”钟七元想想也是,镖局做的是走南闯北的买卖,而天魔会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分堂,便点头道:“天鹰镖局会多加提防。李郎中,我担心若无敌魔君知道是你治好了他们师徒俩的内伤,会对你下手,你也要小心提防才是。”金香竹愧疚地说:“只是因我家而让你得罪了无敌魔君,钟家很是过意不去。”李一贴笑了,摆摆手说:“你这飞天小魔女,钟李两家是甚么关系,是几代人的世交,你再说这种话我可恼你啊。我想过了,提防这无敌魔君多累啊,还不如举家离开这靖虏卫,回老家李村去。趁天魔会还没注意上我,我这几天就走,就不来?瘫鹆恕!?p> 在天鹰镖局呆了月余,白老怪说是要去江南宋家抢夺《无形神掌》秘笈,练好了再去找无敌魔君报仇雪恨,就向钟七元夫妇告辞,离了靖虏卫取道江南。钟磊在家也呆不住,离了父母四处杀人复仇,只是杀人的目标多为天魔会的兄弟,但顺路也杀了不少正道人物,这心里是痛快了,却不知隐患也从此埋下。
元宵当夜,钟七元的三女儿在观景赏灯途中遭**大盗呼老三掳奸后,在家悬梁自缢。因天鹰镖局是百年老镖局,加之鬼头王大钟七元,飞天小魔女金香竹,和白衣大侠钟奎在江湖上的声望,前来吊唁和追杀**大盗呼老三的江湖人物也不少,就连七大门派,和聚雄山庄,聚英山庄都有人到天鹰镖局慰唁。
不料这丧事刚过半月,钟奎押镖途中连镖师带伙计三十七人遭杀,价值十三万余银两的货物被劫。消息传到钟家,谁都听傻了,钟老太太当即哭晕了过去。想到丈夫正在押镖赶往重庆府,金香竹怕半道有意外发生,忙带所有的镖师骑上快马去追赶。谁知追到半夜,只见月色下的官道上躺了一地的人,在风中飘扬的一杆狼牙旗正是天鹰镖局的怒海卷浪图。金香竹心头一紧,忙下马去查看,这满地的死尸多半是天鹰镖局的镖师和伙计,幸好丈夫与二子钟鼎不在其中。“快,四处寻总镖头和少二当家。”金香竹叫了声,镖师连忙四处散开,不久便有消息传来。“夫人,总镖头在这。”金香竹赶过去一看,丈夫已死,手上还紧紧地捏着九环鬼头刀,身边躺着灵山四贤庄主应飞和他的两个把兄弟,这还真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结局。“夫人,少二当家在这,还活着。”夜色中响起了一镖师的叫声,金香竹忙让镖师驮着自己的丈夫,一同到了那。钟鼎果然还有气在,浑身是血地靠在镖师身上,见了母亲便说:“娘,伏杀我们的人,正邪两道都有,带头的是应老头和玉麒麟。”他喷出了一口血后接着说:“娘,货让屠龙教的巫山八婆抢,抢了去,人,人……”这话没说完头一歪死了。“我的儿呀。”金香竹没了丈夫,又接连痛失两个儿子,泣叫声中竟然扑在钟鼎身上昏死了过去。
金香竹虽连遭打击,但没了两批货,这三十多万两银子要赔给东家。况且,镖局内还死了这么多的镖师与伙计,单安家抚恤费就需要不少银子。两个儿媳无处报仇,愤恨之下竟卧病不起,不久便撒手归了西。在出殡这天,钟老太太伤心过度,一口气没接上也就死在了出殡路上,这让金香竹伤痛欲绝。
可龙啸还真是个处事不择手段的人,将天鹰镖局折腾这样还不够,非要让钟家的人死绝了才心欢。他找人假扮成京城富贾带着两大箱奇珍异宝到了靖虏卫,托天鹰镖局押镖到河南府,酬劳五万两银子。正愁没银子赔东家的金香竹,明知这镖不好走,如无敌魔君得到消息必遣高手半途伏杀,但五万两银子太诱人了,考虑再三后,还是接了这趟镖,决定赌上一把。东家见天鹰镖局接了镖,便到了天魔会的分堂,将事如此如此地对龙啸一说。龙啸见金香竹果然经不起五万两银子的**,点头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赏了这人笑道:“这是三千两,是赏你的。”又指指墙角的两只大铁箱,接着说:“你还是假扮京城富贾,带这两大箱奇珍异宝到太原府,让威鹏镖局押镖到成都府。”摆手说:“快去办吧。”
这无敌魔君为甚么也要让太原的威鹏镖局押镖到成都府?原来,太原的威鹏镖局是金香竹的大哥梁上飞金书轩的家产,总镖头寒冰怪是金书轩的亲家。龙啸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自己的这点小伎俩迟早会被钟磊发现,那金书轩又怎肯善罢干休,那不如先下手为强,干脆连威鹏镖局的好手也一同杀了。
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说钟家倾余下的十二个镖师和九个伙计赶两辆马车,由钟七元的四个儿女亲自押镖前往,午饭后已离了靖虏卫,就金香竹和四个丫环留守天鹰镖局。“好。”龙啸听了欢叫一声,遣人给玉麒麟送信,让他在天鹰镖局的必经之路汝宁府伏下百余高手。“你转告左使,截杀了天鹰镖局和威鹏镖局后,还要有意留下一个镖师活着回去传话给飞天小魔女,我要嫁祸于天下武林,说参与截杀者中正邪两道均有。”没想到这无敌魔君还真毒啊,自己做的事却嫁祸于别人,就等着钟磊在报仇中去胡乱杀人。
接到师兄的指令,玉麒麟带着早已点齐的百余天魔会高手,刚在汝宁府城外十七里路的烽火台伏下,天鹰镖局的马队打着狼牙旗从远处走来,眨眼便到。“杀了。”玉麒麟大叫声中,带百余高手从两侧的土坡下跳了出来。不料,天鹰镖局的镖师和伙计这回很是怕死,见有人杀出,扔下四个主人和马车转身便逃,眨眼没了踪影。大家将钟七元的四个儿女和两辆马车围住刚要出手杀人,忽见钟七元的四个儿女仰首大笑,正觉奇怪时,只听得几声轰鸣般地炸响,不少人倒了下去,幸好玉麒麟在后面,这才保住了小命。不用说,钟七元的四个儿女早已被身上的炸药炸的尸骨无存。但天魔会的高手也没好到哪里去,炸死了二十七个不算,受重伤的十八个人中,至少有十来个活不成了,另八个就算不死也是残疾。这回,无敌魔君让金香竹实实地耍了一把,死伤了四十五个高手,也算是替丈夫儿女和天鹰镖局的镖师伙计报了仇。
再说金香竹让四个儿女带着镖师引走了天魔会的人后,当天半夜带着四个丫环,赶着两辆装着镖货的马车离了天鹰镖局。她这回没照正常的线路走,而是绕道到了河南府,怎么打听也没人知晓王氏大庄在何地何处。这下她甚么都明白了,疑问中砸开铁箱盖一看,箱里果然不是奇珍异宝,而是碎石。“无敌魔君,那休怪我飞天小魔女对你的家人下毒手了。”她冷笑了一句后,与四个丫环快马取道西安。
白老怪的小女白一飞在白岳紫云观里修炼,江南富贾千金岳笑芸在应天府的豪宅里享受,千手观音的小女罗刹女在泸州府开飘香酒楼,住在天魔会总坛里的只有西部五恶老大恶魔的孙女李逦凤,带着同父异母的十个女儿。这龙啸也算是胆大的人了,将高手全派出杀人,若大的总坛就留下百十个二三流的小角色。如此一来,就让金香竹与四个丫环捡了大便宜,杀人就象割草一样,没一丁点的悬念。但不巧的事,刚杀了李逦凤和龙啸的十个女儿出来,却遇上了玉麒麟和那些高手。这一出招,四个丫环就成了死尸。金香竹虽功夫了得,死伤了对手五六人,可这四面八方的狂攻又怎么挡得住,不一会的功夫就到鬼门关找丈夫儿女去了。
奶奶没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也全死了,镖师伙计也散了,百年天鹰镖局就这么成了空壳。钟磊也不懂走镖,继不了父业,就变卖了钟家全部产业,赔了东家的货款,给了那些死了的镖师伙计家眷抚恤费。他的天性从此变得孤癖寡言,整日在外找邪道人物的晦气,狂笑之余就喜杀人,而且越杀越狂越收不住手。结果从靖虏卫一直闹到了西安府,一时打得邪道人物都不敢出门,这真是百年武林罕见的奇事。
报仇泄愤中,钟磊错杀了一些正道人物,这就引来了是非祸端,四处遭人追杀。他一怒之下,干脆挑战正邪两道,树敌于各门各派。几年里杀人千余,伤者无数,一时威慑江湖,血腥武林,还得了个食人魔的浑号,闻者无不魂飞魄散。
为了彻底解决钟磊,有过大大小小六七回武林大会,参与者少则百余人,多则三四百,但每回均让这食人魔讨得便宜后遁迹,羞得各门各派极为耻辱,恨不得食其肉,吸其血,却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