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早知你们会被仙字误(第3/5 页)
朱敛给出的锦囊妙计,就一句话,道理简单且易行,让长命茅塞顿开,一下子就有了方向。
“平时最好说话,见谁都和和气气,真遇到事情了,最不好说话的那个人,就是掌律祖师。”
所以长命就故意问道:“郭竹酒,为何会有这个关于狐国的悲观看法?”
郭竹酒随口说道:“我不是对狐国和沛湘感到悲观,是不看好……人心,不看好狐国那股积重难返的风气习俗。”
大概是当年在避暑行宫被师父影响很大,比如讲理不举例等于空口白牙耍流氓,郭竹酒略作思量,就给长命举了个例子。
当年在避暑行宫,大家某次难得忙里偷闲,下棋一道先手无敌的师父,只在棋盘下出三十几手,玄参曹衮几个麾下大将,就认定林君璧这个投靠愁苗那边的叛徒必输无疑了,至于审时度势、良禽择木而栖的顾见龙和王忻水,也开始吵吵嚷嚷着赶紧下一局,让林君璧要点脸,别浪费咱们隐官大人的宝贵光阴……
在归拢棋子期间,师父给他们提出了一个小问题,“假设有甲乙丙三人,从高到低,阶级森严。作为乙,是希望甲对自己‘具平等观’,代价就是乙必须对丙同样‘具平等观’,还是希望甲在自己这边维持威严,喜怒无常,然后任由乙在丙这边胡作非为,甲也不去管。”
林君璧率先给出答案,“当然是后者,因为这就是人性。”
放在这里,落魄山就是那个甲,狐国是乙,福地天下是丙。
郭竹酒淡然道:“我师父对狐国作平等观,以礼待之,如今狐国这里那里做差了,以后是要还债的。”
谢狗揉了揉貂帽,赞叹道:“好个恩威并施,教化敲打兼备,王霸之道!”
郭竹酒趴在栏杆上,都懒得看那大木观内的动静,只是眺望远方,眼睛里藏着细细碎碎的心思,嗓音柔柔,劝说道:“拍马屁非你所长,这是箜篌的长项,这就叫各人有各命,你好好练剑就是了,唾手可得的十四境剑修呢,万年以来,有几人敢说‘一定’二字。”
谢狗一边伸长脖子望向那座道观,一边竖耳聆听郭盟主教诲,点着头,嗯嗯嗯。
长命继续问道:“你觉得魏良与他的道侣‘解角’,在议事之前,主动走到山主跟前,是不是礼数使然?”
郭竹酒笑呵呵道:“礼数是礼数,风波也是风波,都是魏良故意为之,毕竟是当过一国皇帝的人,老谋深算,算准了我师父的性格,还有那条湖蛟的脾气。师父呢,好说话,便顺水推舟了,一半是帮忙魏良教训那头以后肯定会胡作非为的湖蛟,让她不要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半是答应了魏良见机不妙便想着置身事外的请求,因为魏良肯定算准了这场议事,他们这一方,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
长命笑道:“怎就注定没有好果子吃了,我们山主是奔着有商有量好好议事去的。”
郭竹酒说道:“魏良知道我师父的性格,更知道家乡这边众人的性格嘛。”
长命问道:“那你觉得山主会……动手吗?”
郭竹酒咧嘴一笑,“这个问题好没趣,师父早就给出答案了,啥叫最大的反派?!”
谢狗轻声问道:“郭竹酒,避暑行宫走出来的剑修,都是你这样的?”
“你就进不去避暑行宫。”
郭竹酒拍了拍谢狗的胳膊,少女尖尖的下巴搁在栏杆上,“不过你也根本不用去避暑行宫浪费光阴,你如果是我家乡的本土剑修,我敢保证,无论是白景还是谢狗,一定会很受欢迎的,比陆芝那大长腿更受欢迎,不光是因为你剑术高,可以成为城头巅峰十剑仙之一,更因为你的性格很讨喜,是我们最认可的,天不怕地不怕,是纯粹剑修,说不定我家乡的城头之上,就可以有一位女子剑仙在上边刻字了。”
谢狗双臂环胸,哈哈笑道:“这样啊,可惜鸟。”
光凭郭竹酒的这番言语,如果今天剑气长城犹在,剑修们都在,她说不定就直接御剑远游,去剑气长城当个守城的外乡剑修了。
必须刻字,她必须也必然可以做掉两头蛮荒飞升境大妖,不写白景,就写小陌!哇哈哈,天底下有比这更好的情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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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气湖岸边,刀客乌江,依旧老神在在钓着鱼的袁黄,还有叠叶山乞花场的山神娘娘元嘉草,道号绿腰。
相较后来的那帮江湖武夫而言,他们几个算是“老熟人”了。
袁黄问道:“钟倩都去大木观了,你怎么不跟着去?”
乌江没好气道:“钟倩的身份就摆在那里,我又不在湖山派高掌门受邀之列,去了就被拦在道观门外,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有人好奇询问这位蓦然间就更换装束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乌江伸手拍打刀鞘,“他啊,就是当年亲手做掉魔头丁婴的那个陈剑仙。”
众人顿时惊叹不已,两眼放光,啧啧称奇,“竟然是他?!”“是我们有眼无珠了。”“都说南苑国京城拉开帷幕的拦街厮杀,到最终落幕的城头一战,几可比肩百年前的朱敛一人杀九人,如果早知是这位大名鼎鼎的陈剑仙重返江湖,方才怎么都该与他多说几句的,失策,真是失策了。”
乌江伸出手指,指了指其中两位江湖高手,幸灾乐祸笑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奔着钟第一钟大宗师来的,眼睛里哪有这位陈剑仙。先前大伙儿一起闲聊,都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陈剑仙两次主动插话,结果你们倒好,个个装聋作哑,自顾自在那边可劲儿捧钟倩的臭脚。亏得我使劲朝你们俩使眼色,好心暗示你们两位,好歹人家陈剑仙主动问了,你们就稍微给点面子,陪着聊两句,不说报个身份混个熟脸什么的,以后再有见面的机会,总是一点香火情。现在好了,人家终于显露身份,御剑远游大木观了,傻眼了吧?”
其中一人内心惴惴,小心翼翼问道:“乌江,你与陈剑仙相熟,他不会记仇吧?”
先前那个貌不惊人的陈剑仙确实主动询问一句,他当然听见了,只是故意没搭理,当时斜眼余光瞧见对方也没说什么,自然就更瞧不起对方了。
乌江脸色如常,哈哈笑道:“不至于,绝对不至于,陈剑仙是什么人,胸襟气量大得很。我当年就是与这位游戏红尘的陈剑仙,偶然相逢于江湖风雪夜里的一座路边酒铺,只因为酒铺里只剩下最后一坛美酒,我们都是好酒之人,就起了点芝麻大小的误会,不打不相识吧,我这暴脾气,你们都是清楚的,一个箭步欺身而近,身形飘若一缕青烟,转瞬间就来到了陈剑仙,当然,好酒之人,争酒是雅事,我当时刀没出鞘,搁放在对方肩膀上边,轻轻拍肩几下,陈剑仙不也没生气,只是双指并拢,轻轻挪开刀鞘,主动让出了那坛仅剩的美酒,反而夸赞我刀法不俗,未来武学成就必定很高,我与他一见如故,买了酒水,就一起同桌喝酒起来,屋外大雪茫茫,屋内两人煮酒论英雄……”
众人唏嘘不已,大为艳羡此举,“美谈,确是一桩江湖美谈。”“乌少侠可谓艺高人胆大,陈剑仙更是仙家气度,在一个风雪天气里,能与这么一位剑仙同桌对坐同饮一坛酒,这幅画面,只是想象一下,就要心神往之。”“都说山上仙人能够预见未来事,开口说话总是一语成谶,从不落空,有的放矢,看来乌少侠以后跻身四大宗师之列,稳当了!”“不曾想一位好似古书上走出的剑仙,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袁黄和叠叶山乞花场山神娘娘是知晓内幕的,对视一笑,也不拆穿乌江的“当年”,其实就在今天。
元嘉草觉得这个张嘴就来的乌江,不去天桥当个摆摊的说书先生真是可惜了。
另外一位江湖高手,如释重负之余,小声嘀咕道:“方才真看不出他是一位传说中的陆地剑仙啊。”
乌江嗤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了,自己没点眼力劲,还怪人家没有剑仙风采?”
袁黄抛下鱼竿,起身说道:“离得实在太远了,什么都看不见,乌江,敢不敢陪我一起偷摸去趟邻近大木观的玉簪岛?”
乌江眼睛一亮,立马拎着刀鞘起身,“”
元嘉草也是跃跃欲试,很有几分兴趣的样子,袁黄笑道:“山神娘娘你就别去了,有山神祠庙道场,不宜犯禁,跟炼气士们结了仇都没处躲,我们这些居无定所的江湖莽夫才可以无所谓。”
乌江竖起大拇指,“袁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一看袁黄就是个到哪儿都能吃香喝辣的主,灵活变通,不像自己,风骨太重,做事古板,穷的叮当响,混来混去就混出个寒酸。
袁黄笑道:“好说,江湖路山水迢迢,终究是日久见人心,是不是朋友放在心里,别斩鸡头烧黄纸就行了。”
乌江说道:“好说好说,回头我跟陈剑仙多讨要几壶仙家酒酿,这件事,真不是我吹牛不打草稿!”
袁黄笑着点头,目视前方,“记得多跟陈剑仙讨要几壶,我酒量不错,要么不喝,饮酒必醉。杨柳依依,春浓酒酽,幸逢一二同道,岂可不烂醉如泥!”
乌江揉了揉下巴,“抢我话了。”
袁黄脚尖一点,身形长掠,如飞鸟掠水,大笑道:“又吹牛皮,‘酽’怎么写都不知道吧。山神娘娘,记得帮我看好鱼篓!”
乌江怀捧刀鞘,嘿嘿一笑,跟着袁黄直奔玉簪岛。
元嘉草坐在原地,笑着答应下来,让袁黄只管放心当那翻墙贼,只是到时候被大木观仙师驱逐,千万别原路返回,连累了自己。
虽然不清楚那位身为外乡谪仙人的陈剑仙,这趟去大木观所为何事,看样子不太像是坐下后喝点酒水就离场的。
但是这位山神娘娘的内心深处,只有个想法,相信他见过了袁黄和乌江这样的年轻江湖人,总不至于太过失望吧?
反正她觉得江湖上有袁黄、乌江这样的年轻人,是一件很美好且很有趣的事情。
魏良在湖边碰了一鼻子灰,在那位陈山主先行去往大木观之后,他先将落水的道侣“解角”救起,抱着她御风一路远离秋气湖,最终在一座邻近秋气湖的北晋国青山之巅停步,落下身形,山中高低各有道观、寺庙,但是并无练气士,都是凡俗夫子,他其实在得到请帖的第一时间,就带着龙袍少女秘密潜行至此,在山中隐蔽处结茅,人迹罕至,山风凛冽,常有虎豹出没,魏良还要反复叮嘱她不许轻易泄露行踪,免得太早与两国朝廷打交道,坏了他的某些布局谋划。
双方名义上是道侣,其实更像是志向、利益皆一致的道友,约定双方将来都与如今那湖山派高君境界相当了,就去寻找几种道家阴阳互补的房中术,真正成为道侣,大办一场酒宴,然后开宗立派。其实当时给自己取名为胡焦的龙袍少女就觉得奇怪了,她便与魏良询问一句,你说的是开宗立派?与开山立派有什么不一样吗?
魏良沉默许久,才说外界那方天地,山上仙府,宗字极大,教字最大。与我们这边江湖门派的某某宗、什么教,不可同日而语。
一位少女担忧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魏良笑道:“没事,胡焦只是受了点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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