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 年少曾学登山法(第2/5 页)
等到成功返回浩然天下,起宗门,建下宗,借取山水补地缺,去天外炼剑……
薛如意没来由说了句,“咬人的狗从来不叫,我觉得你这种人,瞧着是块软面团,可若是发狠起来,手起刀落,定是极心狠手辣了。”
道士神色自若,笑道:“世间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皆如缓缓酿酒,唯有揭开泥封饮酒时,必须痛快,得是豪饮。”
薛如意转头,“可怕。”
道士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何曾少了。”
她没来由想起附近那个县衙里边当官的,就有私底下放高利贷的,同时贩卖私盐的,当然当官的不会亲自去做,都有心腹爪牙做这类脏活,而且有靠山,靠山的靠山,好像是一位刑部侍郎,至于这位侍郎大人的靠山是谁,她就不清楚了,尚书大人?皇帝陛下?或是某位山上修道有成的神仙?
薛如意问道:“你说他们都这么有钱了,怎么就不知道收手?挣着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家里都堆出银山了吧?”
陈平安笑道:“好些个所谓的伐冰之家,如果不是这么个行事风格,一门心思搜刮民脂民膏,每天忙着敲骨吸髓,为人处世百无禁忌,就没办法成为薛姑娘所说‘这么有钱’的人了。这里边藏着个先后顺序,其实并不复杂。”
薛如意一时语噎。
跟他说话,闲聊还好,可只要涉及道理,顶没意思了。
先前这个道士,也会跟着许多百姓去冰冻河上,凿冰卖钱,好像但凡是能够挣钱的营生,都愿意去碰,如盆景这般,都很擅长。
记得道士刚来宅子没多久,她大致看出对方的品行了,别管他怎么财迷,只说在男女一事,确实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所以之前她还经常调戏这个一本正经如道学家的男人,结果某天道士只是一句话,就把她给恶心坏了,打那之后,她就再无逗弄道士的想法。她当时就坐在这架秋千上边,中年道士同样是坐在身后台阶,转头笑问那吴镝一句,是不是在看她的屁股。
其实在那之前,她的一些个荤话,道士都会假装没听见,从不搭腔。
估计是被她纠缠得实在烦了,道士便撂下一句,腚儿大些,可以多拉几斤屎吗?
粗鄙!下流!
薛如意没来由叹息一声,“花草一秋。”
修道之人也好,精怪鬼魅也罢,看待山下的生老病死,与凡俗夫子看这院内的花开花落,又有何异。
她转头问道:“你是怎么成为练气士的?”
道士微笑道:“机缘巧合之下,年少曾学登山法。”
她转回头,轻声道:“你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猜出个大概,我身为鬼物,之所以能够久居此地,定然是有所依仗。”
道士点点头,很好理解,不难猜,“上边有人。”
京师都城隍庙那边,有一尊位高权重的文判官,与她在各自生前好像是旧识。
这位判官曾经两次夜巡宅邸,与她见面。不过有点类似微服私访,并没有大张旗鼓。
阴阳各有官场,作为玉宣国的都城隍庙,按例设置了二十四司,这位文判官作为城隍爷的左膀右臂,就统辖诸司之首阴阳司在内的其中六司。不过这是已经翻篇的老黄历了,现在嘛,不好说了。
只要是官场,不管学识深浅本事高低,不管阳间阴间,就怕一点,不合群。
薛如意突然转头,脸若冰霜,满脸煞气。
道士无奈道:“薛姑娘,都是正经人,想啥呢。”
就说嘛,少看些才子佳人小说,多看几本经传注疏。
薛如意怒道:“那你知道我想什么?!”
道士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见那女鬼依旧脸色难看,道士只得解释道:“你说贫道贪财也就罢了,但是好色?薛姑娘你可以信不过贫道的人品,但是总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看人眼光吧?”
薛如意觉得这个说法在理。
道士好奇问道:“能不能冒昧问一句,薛姑娘在官场的靠山是何方神圣?得是多大的官?才能让薛姑娘就在县衙几步远的地方落脚,县城隍那边却从无任何一位冥官鬼差登门。”
薛如意冷笑道:“我与县城隍庙的枷锁将军是好友,你怕不怕?”
道士偷偷咽了口唾沫,站起身,朝那县城隍庙遥遥抱拳,使劲晃了几下,沉声道:“贫道一心修行,身存正气,邪不可干,从不怕走夜路。何况枷锁将军,本就司职惩奸除恶一事,最是秉公执法,尤其是我们县的枷锁将军,与那七爷、八爷,更是有口皆碑的好官!贫道若是在都城隍庙那边能说上话,早就建议将这三位大人提拔重用了。”
薛如意揉了揉眉心,你这么溜须拍马,他们几位也听不着啊。
此地不比别处,县城隍爷都不管的。
“陈见贤,你就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否则岂会这么不着家。
“有啊,怎么没有。”
“还真有啊?”
薛如意知道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练气士,虽然境界不值一提,两境?撑死了就是个三境练气士?可毕竟一只脚踩在山上的人了。
她打趣道:“哪家姑娘啊,多大岁数,是跟你年纪相当,还是个年轻女子?对方是鬼迷心窍了吧,才会瞧上你?人到中年万事休,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四十好几的人了,还一事无成,靠着个道门私箓度牒成天乱晃荡,找机会领过来给我瞧瞧,呵,我非把你们拆散了,省得你祸害人家。”
其实这个道士每天摆摊算命,没少挣钱,比起一般的京城小门小户,犹有过之。
只不过作为一个练气士,就完全不够看了。就这么每天风吹日晒,几年下来,才能挣着一颗雪花钱?
陈平安笑了笑,“那你可拆不散。”
薛如意转头打趣道:“能看中你的女子,模样估计不太好看吧?”
坐在台阶上的中年男人,一笑置之,只是双臂环胸,抬头望月,眼神温柔。
薛如意撇撇嘴。
哎呦喂,酸哩。
可能身后那个男人是没出息,可能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模样确实一般,可他们到底是相亲相爱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花言巧语。
但是眼神骗不了人。
道士取出一枚朱红色酒葫芦,老物件,包浆油亮。
薛如意闻见酒香,忍不住问道:“哪家酒水,这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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